邓俊

2012年5月22日至25日，筹备了一年多的“具有历史文化价值的水利工程保护”研讨会在贵州安顺召开。会议的一个重要议题是在安顺县鲍家屯村举行的首届“水利遗产保护奖”颁奖仪式。

会议的主办方之一——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水利史研究所，与鲍家屯结缘已久。最早于2004年，由于一次偶然机会发现了这一完整的古代乡村水利工程。多年来一直多方呼吁、携手合作，实施了鲍家屯保护项目。中国贵州安顺鲍屯明代水利工程保护项目并于2011年，喜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遗产保护委员会授予的亚太遗产保护最高奖项——“卓越奖”。正是为了引起社会对水利遗产现状的关注，激励更多的人为水利遗产的科学保护和可持续利用贡献力量，本次研讨会特意选在安顺召开，并组织了现场的颁奖仪式。

我是第一次去贵州，但多次在研究报告和媒体上看见鲍家屯的静谧身姿，所以按捺不住满腔的仰慕，一到安顺就打着陪谭所去现场彩排的名头，迫不及待的先去了一趟鲍家屯。

鲍家屯位于乌江上游支流邢江河流域，距安顺城22公里。临近鲍家屯的时候，街边已经出现三三两两身着蓝色大袖长袍，丝绸系腰，脚穿绣花翘头布鞋的屯堡女子，让人精神一振：快到目的地了。

驾车穿过一条小巷，进入村口，眼前豁然开朗：群峰环绕，地势平坦，森林葱郁，河渠纵横，土壤肥沃，水稻长势喜人，是风光如画的鱼米之乡。前一天刚下过雨，空气湿润清新，沁人心脾；触目都是翠绿的水稻，非常养眼。600多年来旱涝保收的鲍屯，可谓是造物主得天独厚的恩赐啊。

一半是地利，另一半也是人的智慧。鲍屯先祖营建的鲍屯水利灌溉系统，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巧妙结合鲍屯的天时地利，既用水——分级灌溉，不但解决了农田的灌溉问题，还为村人提供了生活用水和水能动力；又治水——溢洪泄洪。具体说来就是：马树河从村西南流入，在一个叫“水仓”的地方被分为两道引入村，这里是第一坝，建“L”形的拦河坝及引水口，使之成为鲍屯水利的龙头，同时采用“鱼嘴分水”的方式，向下游小坝湾方向开辟一条1.33公里长的人工河道，与老河道在“螺丝湾”汇流，把上游河道一分为二，形成“两河绕田坝”的态势，并顺河而下，营建5座引水坝和5条引水渠，形成“一道坝，一道沟，一片田”的巧妙构思与格局，使不同高度的2300亩田地中的绝大部分得到充分的自流灌溉。水多时又可排洪排涝。

600年来，鲍屯人用宗族、家族力量和村规民约对工程进行管理、养护，并且刻石上碑（“移马井石碑”），石碑至今犹在，碑文大致可辨。乡规民约规定村民要爱护河流、河岸、路道，不准向河内乱丢垃圾，不准乱砍乱伐乱挖，河内严禁毒鱼、炸鱼。还规定了生活用水、洗菜、洗衣、洗澡的不同地方，违者要受到惩罚等等。除了技术原因，鲍屯水利系统600年来仍旧发挥作用，靠的就是这种自主兴办，自主管理。

在鲍屯，所见妇女均身着长袍大袖、丝绸系腰、绣花翘头布鞋，神态举止落落大方。村中人说，她们世代服饰都是这个模样，是地道的大明朝江南汉族女子装束，固守着当年由江南文明地带初到滇黔边寨时的风采。但鲍屯男人的着装早已随时代的变迁而变化，跟我们没有什么差别了。看我如此羡慕她们的服饰，颁奖仪式当天谭所特意拜托一个女孩儿帮我找了一身当地服装换上了，美得我直在大家面前炫耀。有好奇的问我：“他们是哪个民族呀？”我也不禁哑然失笑：“这就是汉族啊！凤阳汉装！”没有声影媒介来留存的历史，却被这一个小小的村落里的村民，抵挡住了600年岁月的侵袭，顽强的留了下来，包括服饰、地戏、鲍家拳，还有石板路、石头墙、石头房子、弯弯绕绕的迷魂巷子。但是还能留多久呢？谁也不知道。村里的水碾，因现代电力的取代，现已废弃，但在漫漫的历史中，它曾是人类利用自然能的一个创举。村里也新盖了钢筋水泥的房子，白亮亮的瓷砖铺面。

向先进的文化靠拢和发展，是不能阻挡的历史潮流和民生诉求。但是对于什么是“先进的文化”，还需要不断的探讨和实践的检验。通过这几年对鲍家屯在用古代水利工程保护项目的开展，以及各行业专家的携手努力，国内外对于鲍家屯在用古代水利工程的技术与文化价值都有高度的评价，也更加存进了鲍屯村民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认同感。颁奖仪式上，现任村长鲍中任代表村集体接受了“水利遗产保护集体奖”的奖状和奖金，相信这也会成为村民们继续守护和利用好这一方天地的动力。

往者不可追，来者犹可见（吴忠贤摄）

鲍屯姑娘和一个西贝货（李云鹏摄）

村长（右二）和村民（左二）代表领奖（吴忠贤摄）